小羊仔咩咩

有梦想的司机 还可以再爱基妹三百年

【亮光】一晌贪欢(7)

  

      正式进入春季后,天气转暖,因冬日肃寒而显得苍白淡薄的街景里,开始蓬勃地冒出喜人色彩。妆点了满目烂漫的不仅有怒放的娇花,还有衣着靓丽的美人。藤崎明将鬓角的碎发撩去耳后,穿着浅红色薄风衣和羊皮小高跟靴,自夹住街道两岸、艳艳盛开的花丛里穿过,长发尾稍卷起一点跳跃的空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道,只需要转过自家门口这条街的拐角,就能看见她自小便恋慕着的男友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,进藤正靠着街边的墙,望天走神,根本没注意四周。藤崎露出笑容,靠近时故意放轻了脚步,再恶作剧般从他视线下方猛地蹿出,“嘿,在看什么呢!”

        进藤微一愣,而后意外地一笑,“来得挺快。”随手替藤崎把敞开的风衣领合拢,“衣服扣紧点,要是冷到了怎么办,本来就身体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走了些路,藤崎面色略带红润,因病而总是泛白的一张小脸此刻却显出含苞待放似的娇艳,“不冷的。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哟,这可多亏了阿光。”垂在身侧的手指犹疑着动了动,似乎想抬起来,去握进藤的手——此刻正放在她领上,与脸颊靠得极近。不过那手刚帮她扣好扣子便松了开来,于是女孩的手掌仍停留在了身侧,在衣角上揪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亏了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是呀,因为想到你就会很愉快。医生说过嘛,保持心情平和是最棒的治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喂喂,别乱说话呀,你这家伙。”进藤脸红了一瞬,又很快平复下来,不再像曾经那样,会大惊小怪地涨红着整张脸嚷嚷了。不过藤崎依然为对方的措辞感到一丝开心:“你这家伙”听着还如幼时一般亲昵;那是作为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、分享了同一段童年时光的感情佐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逗你啦。”她咯咯笑了起来,“当然,多亏了你这话可不是乱说——爸爸得加紧工作,赚钱为我治病,去医院都只能拜托你陪我。”神色在愁绪中黯淡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着像是我比你爸爸有空闲一些。”进藤慢悠悠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说的话,自己岂不像是在戳他的痛处——常与光相提并论的塔矢君在去年夏天就得到了第一个头衔,而光两个月前才刚输了最渴望的头衔的挑战权,确实远没新闻里的塔矢君光鲜——难道被他误会成这个意思了?“怎么会...!绝没有这个意思!”藤崎慌慌张张抬头想要分辩,早已高了她一头的男孩却嘴角挂笑,对她说“真笨啊,明明。”分明是玩味的意思,这才反应过来:自己成了被逗弄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!讨厌啦,光!”为自己的过分敏感羞愧了一秒,藤崎不好意思地嗔道,在进藤胳膊上轻捶两三下,然后笑出了声,“行了,不开玩笑了,和医生有预约呢,快走吧。”灰暗心情持续了不过几秒,就在进藤的一句话间消弭,她感到全身洋溢着幸福——这就是父母与自己早早选定的人啊;只要有他在侧,不论是母亲的意外离世、亦或是自己突发的心脏疾病,世间所有困难大概都可以挺过去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想着,并肩往前走时,便情不自禁地去拉他的手。那只已愈发有力宽大、透着成年男性安全感的手似是感到出乎意料,反射般跳了跳,仿佛要缩手离去;藤崎为此惊了一下,难过与失落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被讨厌了吗?就像...那时一样。她下意识地想要放开,手抽出一半的时候,却被回握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诧异地抬头望去,进藤并没在看她,视线不移地直视着前方,平静得难以捉摸。藤崎模糊想道,两家正式定下婚约那晚,光眼中的自己是否也是这副表情?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低头羞涩地微笑起来,攥紧了心爱之人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医生是藤崎父亲相识的熟人,复查完毕后还是照着上次的医嘱开了同样的药。藤崎端正坐在椅子上,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医生,身体瘦弱得我见犹怜。进藤立于一旁,替患病的女孩提着东西,表情相对冷静,眼神却难以掩饰地透露出关切:“这次情况怎么样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看起来情况不错。保持这个药量,继续调整就好。”年长的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,打量了他一眼,继续俯身写医嘱,“没记错的话,你是明明的男朋友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是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请务必照顾好她,身体得到充足的休养是第一位。还要保证她的心情尽量轻松愉快,避免强烈的情绪波动——这也是并列的第一位。对于这类疾病来说,精神刺激也好,悲观情绪也好,都是大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的,明白了。”进藤答得十分郑重。

        感谢过医生后,进藤一手牵着藤崎出了诊室,另一手仍拿着她的包和外套,外加一张医嘱。藤崎悄眼去看他:英俊的侧脸低垂着,认真阅读医生诊断,嘴唇微微蠕动,正在无意识地默念纸上那些生僻的医学词汇。金色刘海一如既往地洒脱独特,但那脸已不复稚气的圆润,如今轮廓挺拔、线条鲜明,端得是一张令人想要依赖的男性脸庞。

        拿药的过程很顺利,毕竟已经来过不少次,需要做的事情都熟练了,之后两人便离开了医院坐电车回家。在离家还有两站远的时候,藤崎提出了要在这儿下车,走路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时节的街景很好看呀,想和阿光一块儿在这样的景色里散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进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,两人便这么踏入了春日的繁花之中。藤崎脸带微笑,脚步轻盈,差点以为自己能飞入云端:这是她很长时间以来的幻想,希望与喜欢的人共同在最好的时光里漫步。几年前的光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,对一切异性接触都大惊小怪,不解风情到了极点,与现在沉稳体贴的样子实在天壤之别,也让少女的微小心思只能如种子般,隐藏于心田里;如今种子抽根发芽,开出愿望得偿的甜美花朵,怎么能不开心?

        反观自己,在童年时作为懂事更早的女孩,时常要容忍光的任性妄为,不得不摆出一副知情达理的温柔来;现在一旦得到了机会,轮到对方来展现包容、理解,便释放天性般娇纵了起来,提出种种要求,两人的角色在长大后竟然颠倒了过来。不过,最心满意足的,并非愿望本身,而是心爱之人在替她实现愿望时所表露出的诚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见女人在爱情的滋润里,可以变得多么恣意娇矜,又有多么幸福。藤崎如是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呐,光。”她唤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十段本赛圈里的最后一场,是在下周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。知道得很清楚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言,藤崎忍不住扬起骄傲的笑容,“我可是随时关注着你的哟,不管是围棋周刊、还是棋院官网信息,都在留意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进藤一笑置之,不予可否地错开了话题,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,最近总是我去你家吃饭,你很久没来我家吃饭了,不如下周比赛前,来我这儿吃晚饭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因为我妈妈做饭不好吃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又在开玩笑了,美津子阿姨做饭怎么可能不好吃!”藤崎娇嗔着又捶了下他,“忘了吗,我现在正自学营养搭配呢,反正在家休养的时间这么多,学点东西也好。不来试一试我研究的营养餐,吃亏的是你自己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进藤没有答话,凝眉思考着的样子。藤崎挽住他的手臂,恳求道,“我希望你来尝尝看,好不好?”今天有了对方主动牵手、同意了提前下车等行为,她开始放心撒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啦,知道了。”进藤被求得没法,答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似有轻微叹息散落在空气里,藤崎愣了一下,侧耳去听,却只有温和的风声仿若错觉般掠过耳畔。

        谈话间,他们已经走到了藤崎宅门口。进藤把藤崎送至院内的房门前,递来提包和药袋,“到家了,好好休息吧,我下周会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藤崎接过行李,乖巧应声,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,注视着进藤转身、迈步。在男友即将走出院门的瞬间,终究抵不过心底渴望,提起音量、与更大于分贝数的勇气,唤道:“光,等一下!”

        进藤回过头来,疑惑地看向她,阳光在他修长的身躯上铺出令人着迷的剪影。藤崎迷失在了对方琥珀色的清澈瞳孔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的脸泛起潮红,嗫喏道:“能不能...给一个告别吻?”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正式提出接吻,也终于感觉到,这份关系离期盼中的亲昵更近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进藤没有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在仿佛无限长的等待里,胸腔中病着的心脏加快了起搏,她被快要晕倒的感觉包围着,开始害怕:怕光的拒绝,怕这不过是又一次重蹈的覆辙,也怕再次发病昏迷——太多的负面情绪层层压上,额头都微微渗汗,窒息感越发强烈,她发现自己眼眶潮湿。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里,却有那洒满了阳光的身影渐渐放大,因渴望爱情而虚弱的身体被拢入了一个怀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再见,明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片柔软在额头上驻留了一秒,然后轻轻地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起了那时候,她的初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与进藤家定下婚约的一个月后,她记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在不久之前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对情爱之事从无预想,因此她愿意等他长大;在他成熟到可以亲自做下决定要娶她、而非听从同情作祟或者父母劝告之前,她认为作为男女朋友,在相处中慢慢培养感情已然足矣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实际上,面对终于确立了关系的心上人,又实在难以控制住不去亲近他——完全配合着他的进度也太慢了!牵手是有、拥抱是有,却难以感受到恋情中那种火热的激情;与其说是负责提供甜甜恋爱感的男朋友,莫如说更像是一位与妻子成婚已久的丈夫,只在无聊的婚姻中尽到应有的义务:他从不缺席与她一起吃饭,或是共渡时光的约会,却也常常只是在吃饭、在她身边摆棋谱罢了——那并不是爱情,反而接近于亲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她忍不住悄悄创造亲密接触的机会,装作不经意地去碰他的手、摸他的手臂,在视线交接时露出甜笑。她能察觉出他的松动,察觉出他开始笨拙地学着收起拒绝,不再因为被触碰而浑身僵硬,像不谙情事的孩子那般懵懂而抗拒。

        是时候了。她告诉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选定了在一起的第三十天这个日子,叫他到自家来共度一个傍晚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专心地将一枚枚棋子摆上棋盘时,她倾身过去,吻了他的嘴角。

        想象中这一吻有多么柔情蜜意,跌落在地时她就有多么苦涩悲伤。棋子散落了一地,腿下的几粒硌得皮肤生疼,却疼不过手臂上被重重推开所留下的痛感。她透过凌乱垂下的发丝,看见他捂着嘴唇满脸震惊,而后狼狈起身,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,他一直以来,只是在可怜自己,不是么?她坐在遍地狼藉中,绝望地苦笑,而后眼前发黑,在天旋地转里失去意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视线里青年的影子已在拐出院门后消失不见,藤崎仍呆呆地立在家门口,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抚摸,那儿还残留着鲜明的触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虽不是期待中真正的吻,却还是感到喜悦释然,驱开了眩晕感。

        早在数月前求吻被推开时,就以为这段关系走到了尽头,因极端的难过而昏厥过去;可在医院里睁眼的瞬间,看见的仍是进藤愧疚的脸——于是满怀安心地明白了过来,他不会离开。始终守在床边的男友向她道了歉,说是他不够成熟,请再多给他一点时间来接纳亲密接触的可能性。事情便这么揭过了。虽说半年来最高程度也仅止于牵牵手摸摸头,但她自我劝服,光只是担心自己再次情绪崩溃从而晕倒呀。

        亲了额头倒也算是大进步,起码他在努力,对不对?她低头轻笑了一会儿,转身回到门内。

        开始期待下周的比赛前夕,与男友共进晚餐的约定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——tbc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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